金鴉

髭膝<血食共業>

寫在前面

 

審神者出沒注意

可能涉及精神層面的獵奇描寫

髭膝戀愛源素濃度很低,通篇不甜

 

以上

 

 

 

 

忙完公務的審神者攜著當日近侍來廚房蹭點心已經變成了不成文的習慣。

 

領有加給津貼、負責把關本丸飲食的廚房主力燭台切光忠見剛開完會回來的審神者跟近侍髭切站在廚房門口,用垂涎的表情盯著歌仙猶在擺盤的晚餐,索性先簡單做個蛋包飯讓兩人墊墊胃,免得精緻的餐點連門口都端不出去,直接讓飢餓的兩人給攔截進肚子裡了。

 

「直接在這邊吃吧,墊個肚子而已還端過去餐廳未免太麻煩。」

「啊、肘丸的份也麻煩準備一下喔。」

「髭切先生,您的弟弟正在當番,沒有那麼快回------」

「不,已經在外頭了。」角落的窗戶看過去正巧能瞄到大門,指著正在脫鞋並揚聲喊兄長的某太刀,審神者對堪稱兄長感應裝置的膝丸機動力已經見怪不怪。

 

不算小的廚房硬是塞了五個大男人,頓時顯得有些壅擠。剛結束單人遠征的膝丸端了三人份的蛋包飯來到一旁的小桌子,坐下時體貼的把椅子往裡面靠一些,確保不會擋到光忠跟歌仙行走的空間。

 

蛋包飯上用番茄醬畫了簡單的笑臉,旁邊還擺了幾朵花椰菜做裝飾,很有家庭料理的感覺。

 

只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這種意趣。陪審神者出差一整天現在正餓得慌,髭切直接拿起湯匙,用圓弧面毫不猶豫地把番茄醬塗開,盛了一大口放進嘴裡。

同樣不解風情的審神者直接朝貌似要表達眼睛的拱形部分挖了下去,上頭的笑臉很快就坑坑疤疤不成樣子。

 

「你跟兄長在這方面相似的可怕呢,主上。」

雖說到最後都是填進肚子裡,但在吃畫上笑臉的蛋包飯時,從邊角開始吃起不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嗎?

跟自家兄長相比堪稱常識人的膝丸嘆道,從善如流先吃蓋在米飯邊緣的蛋皮。

 

「無所謂過不過份吧~~畢竟已經成了蛋包飯的這個是『殺不死的東西』了啊。」

 

構成臉的蛋皮被挖出三五個或大或小的坑洞,露出底下炒了番茄醬的通紅飯粒。

大大的笑臉還是掛在蛋包飯上,對比好像被處以剜刑的臉部,好像很痛的樣子。

沒有惡意,男人只是單純習慣先吃番茄醬多的地方而已。

 

對刀主吃東西的惡趣味已經翻白眼成習慣的歌仙連阻止都懶,同樣有免疫力的光忠更是連眼皮都不抬,全心投入熬湯的大業中。

 

「啊啊,我懂。因為沒有生命也就無所謂殺不殺得死,怎麼對待都不會太讓人詬病。但這樣的東西在破壞時又會衝著你笑,感覺很奇妙呢。」

「嗯,的確會讓人有點在意。」把蔬菜嚥了下去,審神者補充道:「雖然理由不同,江雪也跟我說過不習慣看到有笑臉的食物,好像是覺得太不莊重了。」

 

「『------人要活下去就必須依靠奪取他物的生命,無論是食用動物或植物都算是殺生。

明明必須嚴肅以待,在承認自己所背負的業後懷著感恩的心繼續前行才對,像這樣把食物做成笑臉的形狀,用以規避自己的罪惡感,未免太輕浮。』

我記得江雪是這樣講沒錯,難得聽他講那麼多話,印象還挺深刻。」

 

雖然這麼說,江雪卻不會干涉他人的做法。之前看到一些短刀在蛋包飯上塗鴉也沒有表現出不滿的意思。想來江雪也知道,顯現人形的短刀孩子們只是因為覺得有趣而模仿人類的行為而已。

 

「如果是這麼嚴肅的理由,那我以後準備江雪先生的食物多加留意些好了。」

「將憐物的信念佈及飲食嗎?不得不說這也是種風雅啊。」

 

又扒了幾口飯,審神者評估了下在場成員的心理素質後決定開口:

「如果真的有輪迴機制或死後的審判,人會害怕招來怨恨增加業力的累積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像現在,現世正推行一種叫做新型態飲食的東西,某些宗教團體非常推廣。好像是給家畜灌輸被人類吃掉是很光榮的事的觀念,讓牠們在赴死時不帶怨恨,進而減少食用者背負的罪孽。更高價的品項還會感謝你吃掉他,藉此累積福報。

 

真是……明明都有組織培養的人造肉了,卻還是有人說那不是上天賜予的食物,吃了的話就是對造物主的褻瀆,崇尚食用自然生產的家畜卻又不想背負殺生的罪,盡是搞這種噱頭的行當。」

 

露出嘲諷的表情,男人兩手各比出捧住東西的動作平舉,然後讓其中一隻手往下掉。

「------他們標榜的大概就像這樣:讓家畜產生榮譽感這種正向心理的『善舉』,再加上家畜對你的感恩,理論上善惡天平的彼端就比殺生的罪孽還要重了。吃這種肉的是能上天堂的人選呢,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聽到這裡,除了髭切發出哎呀呀的感嘆外,其他人臉上都掛著人類到底在搞什麼鬼的表情,同時對刀主開啟如此精神污染的飯後談資感到無奈。

果然即便有了人類的形體,他們還是無法完全了解人類啊……

 

「現在的科技能做到這種事?以動物的悟性要理解榮譽感、還要感謝吃牠的人,聽起來就跟天方夜譚沒兩樣。」皺起眉,膝丸提出質疑。

「都能穿越時空了還懷疑當代科技的可行性嗎?你們就是科技跟神秘共生共存的最好證據了啊,各位付喪神們。」

 

「所以,雖然理解的不夠全面,但已經有人研究起罪業跟福報的消長了嗎?」

想起斬殺三十六位家臣的前主細川忠興,歌仙對這話題的興趣明顯上升。

「還只是假說而已,能驗證的部分很有限……不過政府投入不少資源在研究上就是。」

 

會在意的往往是百姓……不,或許該說正因為沒有背負罪孽也要完成的目標或濟世眾生以正其道的決心,只能在限縮的格局裡頭去汲汲營營那些日常的小善微惡,才會特別去在意福與業的消長吧。

但是,正因為會擔心的是百姓、是平庸卻佔絕大多數的廣大群眾,研究的重要性上升到國安級別也不是太令人費解的事。

 

當然輪迴系統目前還只是假說階段,興型態飲食也所費不貲,但不影響對它趨之若鶩的人們。

 

科技發展到最後,反而更與超自然的事物接軌,一直以來無法探究的死後世界跟輪迴揭開了神祕面紗的一角,在證明其存在的天秤端押上一顆頗具重量的砝碼。

仔細想來資金龐大且難以追尋流通方向的宗教團體跨行科技領域、做出這種很有市場的產品,也不是什麼新奇的事。

 

「我個人是覺得很不以為然,畢竟這種想法無限上綱後會變的很噁心。像是鉅富買了從小灌輸被強暴是件很光榮的事的孩子加以侵犯,只要問心無愧的話連最基本的負罪感都沒有,而本該來自受害者的怨恨也因為刻意為之的洗腦消弭殆盡,抱著資本主義的大腿就能做個無罪的聖人最終上天堂------哪天如果真變成這種世界的話乾脆毀滅算了。」

冷笑幾聲,審神者充分表現出他的不屑。

 

「是說,身為付喪神的你們能夠看見業力的積累嗎?」

「頂多就是有所感應而已,畢竟『業』的存在比刀劍初始還要久遠太多了,在我們看來也是非常神秘的東西。」

「原來如此,本來想叫你們看看我肩膀上是不是纏了什麼東西,最近總覺得特別痠痛。」

「那是因為您打電玩的姿勢不良,請別做無謂的牽拖。」身為初始刀的歌仙兼定毫不留給刀主面子。

 

「對啊,那些東西一直都在的,沒道理突然變嚴重。」擔任本日近侍的源氏重寶幫腔道,溫柔的嗓音說出細思恐極的話語。

 

------千年的古刀好像真相了什麼,可面對包括他弟弟之內所有人的注視,髭切只是維持慣常的淺笑,像剛剛自己不過說出了等同於「今天天氣真好」的無建設性感言而已。

 

剛剛沒怎麼參與討論,髭切已經吃的盤底朝天,正享受自家弟弟遞過來的茶水:「別緊張,那東西我們也有啊。像日常一時興起烤個魚啊,或是不小心踩死了什麼蟲子,應該就算是刀劍付喪神/我們的業了吧……總覺得這種程度的業好可愛啊。」

 

即便沾染血腥,刀本身仍舊是無罪的。殺孽向來都是持刀之人應當背負之物,就連現在,與溯行軍的對戰所製造的業還是歸於下達出陣命令的審神者,而非實際上戰場的刀劍。

斬落人首的是刀,殺意跟命令卻都是來自於刀主,所以殺戮的業該是由刀主承擔。作為刀劍付喪神的他們理論上不會沾染上那種東西,但是現在有了形體總歸不一樣了。

不過,就因為這樣才顯得有趣就是。

 

「兄長,無論如何請別用可愛形容那種東西啊!」

「哈哈~~」

 

不過最可愛的還是人類的想法吧。

為了逃避自身該承擔的果報,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要說吃笑著死去的動物,人類很早以前就在做了不是嗎。」

「什麼?」

「海豚啊。」

「不不不,我相信以前的人絕對不是因為這個理由吃海豚的。」審神者擺擺手,「如果想看著海豚的微笑吃牠的肉,還要整顆頭下去擺盤,光是想像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吧。」

 

聯想到用微笑海豚頭擺盤的獵奇畫面,正在準備晚飯的兩人發出不舒服的低吟。

雖然他們都經歷過日本把鯨豚當食用肉的年代,但顯現人形後受當代媒體薰陶,已經將瀕危的鯨豚跟保育物種還有吉祥物畫上等號。

 

「那只是臉部構造看起來像在笑而已,請不要用這種毫無惡意的表情說出這種話啊啊啊兄長!」

兩百年前,當絕大部分的國家都明文禁止獵殺鯨豚時,只剩日本跟少數幾個國家繼續維持捕鯨業的傳統。如果是在那個眾人全力撻伐食用海豚肉的年代說出這種話,源氏重寶的聲望直都不知道要下降幾個百分點了。

 

海豚頭的破壞力太強,光忠跟歌仙兩人不得不怪力亂神起來,直覺繼續讓精神汙染滲入所有人的晚飯裏頭,引發精神性的腸胃問題絕對是遲早的事。

連同其實什麼都沒做膝丸,忍無可忍的廚房值班組終於把三人都請出了廚房。

 

「只有烤個魚或踩死什麼蟲子的業力啊……所以,那些討伐溯行軍的殺孽都算在我頭上嗎?難怪審神者的薪水這麼優渥。」

從近侍的隻字片語推敲出上級隱藏的秘密,男人神情依舊,想到的卻是一件跟髭切有關的傳說。

 

「那斬斷小烏的殺孽到底算誰的呢,友切?」有些惡趣味的,男人用另一個名字稱呼自己的刀劍付喪神。

 

檯面上,源氏重寶因為不滿雙刀之一被取而代之,在夜裡削斷替代刀劍。

傳說背後的陰謀論推斷,這是源氏一族特意讓家族象徵斬斷跟平家那把小烏丸名字相似的小烏,藉以挑釁仇敵的伎倆。

究竟何者才是真實?

 

「誰知道呢~」

髭切的語調過於輕快,惹的審神者哈哈大笑。

打算趁晚飯前睡個回籠覺,審神者向兩人道別後逕自離去,留下相對而視的源氏雙刀。

 

膝丸表情侷促,剛才髭切像是被針對了又好像不是,這種伴隨譏誚的笑鬧是他所不熟悉的,但很顯然刀主樂此不疲、而髭切也投入其中。

 

「弟弟生氣了嗎?」

「不,只是沒想到您這麼淡然……本來以為兄長多少會感到排斥的。」

「怎麼會。」

 

隔著手套,髭切摸了下膝丸的臉,而對方一如既往的順從,面頰發熱卻又因為他的觸碰發出很舒服的低吟。

 

兩人心照不宣的是,這樣親暱的舉動多了平日裡不會出現的違和。

觸碰時有種怪異的遲滯感,像身體周圍籠罩了什麼東西。

其實平常不會出現這麼明顯的異狀,可就跟人類講百物語時容易引來鬼怪聚集一樣,今天他們提到太多關於業力的話題,讓「它」變的猖狂起來。

 

「現在弟弟眼中的我,看起來如何?」

 

膝丸瞇起眼睛,努力辨認。

 

------正當逢魔之刻,放眼所見人世與彼端再無分野。

昏黃的光線下,兩人眼中的彼此都像被濃霧或白色的色塊給遮住一樣難以看清。

遮住兩人的、象徵源氏的白色此刻跟明亮搭不上邊,只是一抹斑駁又污穢的淺色。

 

「現在幾乎無法辨識兄長的臉。」膝丸坦言道,「想來在兄長眼中,我也是一樣的對吧?」

「不要緊,就算變成這樣我還是能認出弟弟。」

 

無法確切理解纏繞周身的東西究竟為何物,只知道跟源氏一族的罪業有絕對的關連。

……二振一具的源氏重寶連業力都是共感的,髭切原本以為曾被送離家族的膝丸能夠避開這樣的宿命,沒想到他們再次相見時,白霧同樣籠罩了膝丸。

 

因為被歷代當家人所持有、並作為見證家族興衰的象徵物,比起刀劍付喪神的本質,髭切更自覺身為源氏重寶的身分。

 

-----仇敵的首級與平定內亂時流淌的鮮血,是宴饗家族榮耀的牲牢;沾染怨恨與業力的戰果,是用以祭祀、祈求家族興盛的血食,獻予家族的同時迴向給身為源氏一族象徵的他……並且,成了膝丸也一同背負的共業。

 

在源氏一族已然湮沒於歷史的現在,積累的業卻未曾消散,反而依循著看不到的軌跡找上他們。

 

「目前還看不出有什麼壞處,大概跟獅子王背上那隻毛球君一樣,是歷史跟軼聞的副產物吧?」

「如果真的像兄長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傍晚的夕照灑落彷彿無盡延伸的廊道,周遭一絲雜音也無,逐漸微弱的光線散發有氣無力的熱度,難以驅逐詭譎的氣氛。

 

膝丸的臉在髭切眼裡只是不規則拼貼的白色區塊,上頭纏繞的霧看似飽含水氣,碰觸時卻沒有濕潤的實感。

很奇怪的東西。他想著,卻沒有感受到太多不安。

 

「親到弟弟了,是嘴唇嗎?」

「這不是可以拿來這樣玩的東西……還有,兄長您親到的是自己的手。」

「抱歉抱歉~觸感跟視覺都被遮蔽不少。」

 

會質變嗎?會鏽蝕嗎?還是真如自己所言,只是無傷大雅地纏繞在他們身上而已?

髭切沒有答案。縱然是歷經千百年歲月的付喪神,還是有不清楚的事物,唯一的優勢只不過是在漫長歲月中養成對一切都不太在乎的淡然而已。

 

「那,再親一次?」

 

這一次,他準確親在嘴唇的位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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